春天是美好的,文人们给予她太多的赞誉。
春天是难熬的,社员们说它是个青黄不接的季节。
在山里边儿,乡亲们赖以生存的农作物多以秋粮为主,玉米(山里人叫玉谷)面馍,玉米糁子汤,麦面、杂粮面掺合着的糊涂面糊口度日。不是不想吃麦面,实在是小麦产量太低(一些高坡上地块儿的麦穗像个蝇子头,社员们如是说),麦收后,除去应交的公粮,留下的种子,分到家家户户的口粮就少的可怜,乡亲们最美好的愿望也只是能吃个饱饭就行,从不敢奢望吃好。因此,祖祖辈辈的山里人世世代代地坚守着"靠秋不靠夏,
玉米穗总比麦穗大"的观念耕作,繁衍生息。
过罢年,春回大地,麦苗拔节起身,眼看着一天天的在长高,而社员们的存粮也在一天天的减少,任凭家庭主妇们怎样算计着过日子,也很难撑到新麦下来的那一天,渐渐地有人家陆陆续续的断顿儿了。春暖花开、阳光明媚,乡亲们却为生计而发愁,日子就显得那么难熬,那么漫长。
人民公社的优越性此时就充分的显现了出来,队长安排以生产队的名义外出为社员借粮,村里一郭姓社员有亲戚在一个叫范家岭的生产队居住生活,那是个更加偏远的小山村,说是典型的地多人少,有着富余的粮食。
吃过半早起馍,天还未大亮,带着乡亲们的寄托,我们一行三人驾驶着拖拉机就出发了。
先是出了居住的山沟,再拐进一条不知名的山沟,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翻坡爬岭,艰难而行,当太阳时而左,时而右的蜗行至当空时分,前方不远处的山洼里飘散着炊烟,一个十余户人家的山村进入了视线,终于到了,进了村来到郭姓社员的亲戚家,说明了来意,一同找到队长,因有亲戚牵线,又同属一个公社,见了面自然有一种亲切之感,不费周折就谈妥了借粮一事,唤来保管,打开粮仓,灌袋、过秤,很快就装好了车,太阳将要偏西的时候,我们的拖拉机满载粮食,欢快地爬行在了回家的路上。
第二天,缺粮的社员们已是急不可耐地一大早就聚集在生产队的粮库前,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希望的光芒,家中有粮,心中不慌,春天,在乡亲们的心目中又恢复了昔日的明媚。
“三夏”过后,把借粮从口粮中扣除,按约定不需要再翻山越岭地还回去,队里交公粮时一并拉到县城,以人家生产队的名义把公粮缴上。
当然,也并非年年都要外出借粮,风调雨顺的年景,日子就会好过些。